Ducky House

今天無意在網路新聞上發現,

幾年前曾經工作過的公司, 被控詐欺等罪名,還有倒閉的傳聞...

對這個舊新聞,實在令我感到驚訝不已.......



那份工作, 我只做了三個月,

當時我從未同別人討論起這份工作的細節...

除了怕別人笑我笨之外,我也不確定那樣堅持到底好不好...

看到這則新聞之後,我倒想跟大家說說我當時所發生的故事...


2002年, 離開音樂製作公司之後,

我開始嘗試藝術領域以外的工作,

但由於唸的是藝術大學,

後來也一直從事相關的工作,

要轉職其實是件非常困難的事...

一方面我不懂程式語言, 不會設計網頁...

所以就算科技業很缺人力,

即使徵的是個行政助理,我也沒什麼勝算...

後來, 當這間電子商務公司找上我,通知我去面試時,

就像沙漠中的綠洲一般,令我高興得不得了...


到公司之後,

我才知道裡頭擠滿了成堆來應徵的人,

從20歲到四十幾歲的人都有...

我發現這些來應徵的人, 

不同的年齡或專業背景,

會表現出不同的氣氛來...

剛退伍的---  看起來很呆, 怯生生的,頭髮很短......

已過中年的---  臉色很緊繃,可能是因為年紀帶來的壓力,很怕失敗與被拒絕的神色...

有科技背景的---  比較有自信,但...長相多半平平....

還有我這種---  一副熱血青年, 什麼都願意犧牲奉獻的新人...

因為人太多了,所以幹部將我們帶到大會議室一起面試,

先讓我們做筆試,問一些跟業界相關的問題....  

" 什麼是電子商務? "  ,  " 網際網路? "

之後, 則是每個人輪流自我介紹... 自己的背景,對薪水或公司的願景...

(  沒想到面試還弄得像聯誼一樣,.....哈哈.....)

等大家都發言完了, 公司的執行長開始對我們解釋公司是哪種產業,

希望追求的是什麼樣的工作夥伴,

不曉得是因為我對網路公司太不熟悉,以致聽來有點似懂非懂,

我連公司究竟是如何營利, 販賣的是哪種商品都聽不清楚...

後來一個有科技背景的女生提出了待遇的問題,

執行長給了一個說法....他說公司有兩種薪資計算方式,

一種是固定制, 即正式員工月薪四萬元起跳,沒有加班費...

( 很多人聽到四萬元起跳....眼睛都亮起來......)

一種是非固定制的, 即看個人表現, 薪水無上限....

我期待這份工作是因為他們提供所謂的教育訓練,

由於對這行業很陌生, 我希望藉此更快學到更多技能...


隔日,  公司通知我錄取了這份工作,

很快地我們展開為期三天的教育訓練.

同我一起進公司的新人約莫十人左右,

大家都來自不同領域,同樣的特色是大家學習意願都蠻強的...

由於我們應徵的職稱是行銷企劃,

所以公司先丟了一個企劃案給我們,

假設公司要發行一本一個月一期的小手冊,

將手冊版面劃為六個單位,

一個單位3000元的代價, 我們如何找到客群...

公司把新人分為兩組, 給我們一天的時間討論...

這是我第一次有成本,利潤的概念,開始思考客戶的需求與銷售的切入點...

假設六個組員兩天找到一個客戶,一個月可以得到多少收入,我們在數字上不斷鑽研....

討論過程十分熱烈, 由於大家年齡相彷, 很快就熟識起來...

隔日, 兩組各推派一位組長, 上台報告我們的企劃結果...

一組報告約經過一年後,我們可以開始獲利...

另一組報告則說約經一年後, 我們可以藉手冊獲利百萬...

在報告時, 經理在台下始終微笑不出聲...

報告完後, 經理先問一組組員, 他們的營利數目從何而來,

後來也問了我們這組.  

我記得當時的回答好像是假設六個組員出去找客戶,

如果兩天找到一個客戶, 那麼一個月我們能找到至少15個客戶...

以此推算, 扣掉手冊的成本...........

一方面我們覺得3000元很便宜,

一天花100元的費用, 並結合其他廠商共同行銷,

增加自己店家的能見度,

比起其它廣告或者自己印製宣傳單都來得有效且低廉...

所以客戶應該不難找到...

我們本來都還蠻滿意自己的報告的,

但當經理問到一些執行細節的時候, 我們似乎都還沒想過...

經理最後終於亮出底牌.....

" 你知道企劃的第一步驟是什麼嗎? "

" 市場調查  ....    當你搞不清楚市場需求在哪的時候,

會做出一堆自以為是的企劃案出來...."

於是,他要讓我們學的第一步,

就是去外面了解市場...



你知道那代表什麼嗎?


我得當sales,去向人推銷廣告...............

沒錯, 我相信市場調查很重要,

企劃之前,應該要知道客群在哪裡...


隔日, 我們兩人一組, 大家各自畫分好區域之後,便出去衝鋒陷陣了...

那天的情況, 我到現在印象還很深刻,

我從沒有做過這種事, 我的隊友也沒有...

一個藝大畢業, 一個政大畢業...

我們連進店裡,第一句話該說什麼都想半天...

剛進店裡面, 你會先看到店主歡迎的表情,

(  他們以為有客人來了.....)

然後當我們說我們來推薦手冊...

大部份的人的表情都一樣...."  o r z ....推銷員又來了...."

然後你會被掃出門......

碰了幾次釘子之後, 

終於遇到願意聽我們解說的店長...

但他們一連串的問題也問得我們難以招架,

第一, 我們根本就沒有公司的名片,我們公司的名稱多數的人都沒聽過...

第二, 手冊到底長什麼樣子...?  我們沒有樣品...

第三, 現在有什麼樣的店購買了這樣的廣告? 如果我賣家俱, 別人也賣家俱,

那不是等於在幫對手作廣告...?

傍晚,  我們所有人陸續回到公司, 大家開會討論這一天的過程,

問題都大同小異....    沒有一個人把廣告賣出去...

經過這次的肉搏戰之後我才懂, 

對於一個客戶而言, 

他覺得不值得的東西, 他是連一毛錢都不會願意付的...

後來我們陸續地加強手邊的工具, 用電腦製作手冊的樣版,

彼此討論客戶應對的話數, 隔幾天交換隊友...

改變客戶劃分, 從區域性, 同質性以及時間特點去下手...

我們每天7:30上班, 先做打掃工作, 晨間會議,

然後出去打仗, 搜集客戶名片, 傍晚討論當天的經驗,

晚上製作需要的paper...11,12點才回家...

第一個禮拜又有幾名新人離開,

最後我們這期只剩6人.

這些過程對我來說,  都是非常寶貴的...

我做了很多我未曾做過的事, 也經歷很多讓我乍舌的情況.

因為情況特殊, 所以同期的同事感情也特別好,

大家在一起的時間非常長, 而經理們,執行長對我們也非常好.

不是只有我們去推銷, 連經理,執行長全都下去做,

他們除了自己的事務要忙之外,

他們還要利用時間去推銷手冊...

我很難想像一般傳統公司的總經理是否也能這樣做...

經理以及執行長, 除了台風穩健, 每一個人口才也都沒話講,

每個人也都擁有自己的領導風格...

我對他們的本事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們從不認為自己高高在上,只要發號施令,躲在辦公室就好...

每個禮拜, 我們還要跟大家分享一本讀過的書,

我開始了解一個概念,

那就是公司只要每天一開張, 成本就在消耗,

我們應把自己當成公司的老闆,

明白如果沒有進帳, 就是在虧錢...

於是我懂得珍惜公司的資源, 

並了解只要公司獲利, 就等於自己獲利...

他們讓我明白, 老闆與員工的思維差在哪裡... 

但, 公司有個地方卻受到質疑,

就連我們這群新人私下聚餐時,

也會偷偷討論,

那就是, 我們公司沒有底薪.....

由於我們沒有獲利....( 因為太嫩了....根本拉不到客戶,  事實證明我們的企劃是天方夜壇...)

所以我們這群人第一個月根本沒有薪水可拿...

而且我們發現, 連經理他們也是一樣...

他們必須拿到客戶, 才有獎金可拿...

整個公司都是如此...

要領薪水, 真的要各憑本事.... 

比較厲害的經理真的就能把客戶簽回來...

而我們則是使盡各種辦法, 

成交數還是維持個位數...

我記得當時由於隊友的堅持,

我連當鋪都去過了...

我那時還很怕裡面是不是都是黑道...

因為當鋪外面是看不到裡面的....

但不管用什麼招式,

我就是賣不掉那該死的小手冊....

有時總會有個念頭說 : 你不是來網路公司嗎? 那為何在賣手冊勒?

那種廣告連第四台的都賣得比你好...

但我又會想, 如果沒有這些過程, 我怎麼學得到這些觀念...

於是我只能繼續努力....

我們每周工作六天, 每天超過13個小時, 周日則是良心上班...

就是覺得工作做不完的話, 周日還可以去公司...

(工作哪有做完的一天....)

我們每天都互相勉勵,

希望可以達到目標.

我總是忙得沒有辦法處理家事.

連跟朋友出去喝咖啡的時間都沒有...

但忙歸忙, 

我卻覺得生活十分充實.






-----------待續----------